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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 / 李屾淼 lishenmiao1989@126.com
一圈圈晾干的汗渍 在他们后背形成的地图 边界分明 那些白色的线条富含盐分 对于土地 他们个个都是一把好手 现在他们却背负地图 走在别人的田地上 我也曾是背着地图行走的人 所以每次遇到他们 我都会特别注意那些地图 那些如潮汐退却后留下的盐碱或湿地 这首《农民工和地图》是采访对象王计兵所作。送外卖的间隙，他创作了几千首诗歌，主题多是故土故乡、父母亲人，以及打工生涯中的融入和难以融入。报道中我引用了其中一些诗篇。去表达一个刚被看见的表达者，还有什么比他本身的表达更好的方式呢？（ 点击阅读：《王计兵：一边赶时间，一边写诗》 ） 我们一起去送外卖。那是一次晚高峰，从下午5点开始，时长大约3小时。按照规定送外卖的电瓶车不能载人，一次被抓罚款50元，但显然我骑电瓶车是跟不上他的，比如上下天桥、比如郊野逆行，比如偶尔穿红灯，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争先，这是系统的必然。 他拆掉后座的外卖箱，真正的道路开始了。碰见路口的交警，他会让我提前下车，跑过路口，再上车，只三两次已气喘吁吁，幸好交警下班早。取餐、送餐，要的是速度，这对身体的影响有滞后，让我在此后的两三天浑身酸痛，真是不合格的劳动者。 共同劳动的情谊是天然的，一时感受到何为阶级的团结。到晚上7点多，我们分开，他和许多其他外卖员站在一起，停在商场的背面，灯光暗淡，静得像半小时前我们穿过的郊野。我走向商场的另一面打车，那里有不绝于耳的网红饮品店音乐声、小孩子的玩闹声，一片嘈杂。 初春的苏州微凉，3小时电瓶车的速度加重了几倍的凉意，我本想点杯热饮，18元一杯，想了想刚刚赚到的不足30块钱，于是放下已经打开付款码的手机。这时，我猛然意识到一种不同：我似乎没做对什么，但可以轻飘飘点一杯奶茶；他们更是没做错什么，却在这样的夜晚往返于一杯杯奶茶。再多想一点，其实我们只是往返于不同的奶茶，背着各自的地图。 回到酒店大堂，那里更加明亮，两个女孩在和前台吵架，大意是，“我没有错，是你们的问题，所以你们要负责解决，其中艰难与我无关。”呵，规则分明的现代城市，是我熟悉的。而在刚刚的往返中，我看到更多的《请原谅》，这是王计兵笔下的狼狈与自尊： 请原谅， 这些走失的秒针 原谅我们争分夺秒 就像原谅浩浩荡荡的蚂蚁 在大地的裂缝搬运着粮食和水 结束采访后，我贫瘠的生活中很快出现了另一位需要打交道的体力劳动者，是位安装师傅，是他第二次上门我才有了印象。第一次他像跟班一样在另一位师傅背后，是打下手的学徒，尽管看起来已经四十多岁的年纪，不知之前是做什么、有何变故，命运给他穿上这件新衣裳，如王计兵《捡来的工装》中所写： 一件尚新的工装 被谁丢弃在 路边的一处枯枝上 像一颗炫目的糖纸 现在我穿着它 在大街小巷送餐 一粒行走的药片 就包裹上了一层糖衣 这次上门是安装一张桌子，有力气，再有把痛快的电钻即可。安完，他咳了一声，我问他要不要喝水，怕麻烦他摆摆手，一言不发收拾完工装包，匆匆离开，看起来在憋着什么，门刚在他背后关上，我听到一声畅快的咳嗽。标签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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